2011年2月12日 星期六

羽戈:革命是一局斗地主

  这篇影评很早写了,应在电影刚上映那一周;很晚才发,先应一家报纸约稿,结果不敢发。后来给了《东方艺术》。此文之立意,与《十月围城》的影评相呼应,那篇标题是“革命的粉末”。
  若我打分,可给此片打70分,它不差,却也不好。只因近年大陆电影鲜有佳作,才成就了其煌煌盛名。论品质,远不如《阳光》与《鬼子》。这里推一下此片的四川话版,可惜葛优的配音不大好。
  《让子弹飞》:对革命的稀释   
“让子弹飞一会儿。” 这句呼应电影之名的台词,在片中响起了两次,恰好在一头一尾。其间,不管革命者的枪还是恶霸的枪,子弹仿佛永远打不完,漫天飞舞,遍地开花。这种子弹消费的豪奢盛宴,只适合出现在两个地方,一是暴力至上的中国革命,二是将暴力革命粉饰为一种残酷美学的中国电影。
 《让子弹飞》兼具二者。这是喜剧,却是革命的喜剧;挂娱乐的羊头,卖革命的狗肉。主角张牧之的身份是土匪,他的前身却是松坡将军(蔡锷)的手枪队长与同志,这自然是根正苗红的革命者无疑。他去鹅城,初衷是为了发财,中途将口号改成了为死难的兄弟报仇,其结局,不正是打土豪分财宝的阶级革命?自然,革命与发财、报仇可以并行不悖,这是每一个革命领袖都事先晓得的革命大义。
  张牧之的革命道路,走不出中国革命史的一亩三分地。总结起来,三字经而已,一是拉,二是骗,三是打。打赢了,革命成功;打不赢,再回山里当土匪,有机会,出来再打。张牧之们并不以土匪的身份为耻,用他的话讲,县长就是土匪,土匪就是县长。土匪当了县长,还可能保留一丝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体面;县长当了土匪,相当于从白道坠入黑道,再无体面可言,于是公权力一路杀伐,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拉是拉民众。一种是用利益拉,一种是用精神拉。后一种实在不好使。张牧之冒名出任鹅城县长,百姓高呼青天大老爷,匍匐跪拜。张县长曰,这是民国,不是清朝,不必跪。无人起身。他怒而开枪,百姓才迅速站起;枪响过,则继续跪倒。这充分说明,要唤醒奴隶沉睡的膝盖,自由民主之流的观念力量,远远小于子弹的力量。
  另一例是在电影后段。张牧之重回鹅城,给百姓钱,给百姓枪,号召他们挺身革命,击杀恶霸黄四郎。“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楼”,这口号,张牧之和他的兄弟喊了整整六遍,嗓子都喊哑了,才有一群畏畏缩缩的百姓探出了赤裸的身体。队伍走到半路,张牧之回头一看,百姓不见了。革命者屁股后面,摇摇摆摆的是一队鹅。鹅隐喻愚蠢、懦弱(正呼应鹅城之名)。这是在批判民众,还是反讽革命者?
  张牧之对手下的弟兄解释,百姓在观望,我们和黄四郎之战,谁赢了,他们跟谁。然而,这并非民众怯懦、狡诈,革命本来就是一笔看风使舵的生意,一笔尔虞我诈的骗局:张牧之何尝没有欺骗鹅城的百姓,他用一颗假黄四郎的头颅,点燃了在百姓心头郁积如山的仇恨与斗志;更不必说革命者欺骗阶级敌人,《让子弹飞》的叙事主线,就是张牧之、黄四郎与汤师爷之间勾心斗角、诈取豪夺的三人转——这种骗,在革命的正当性旗帜之下,叫“战术”。
  确切讲,革命更像是一场赌局。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土匪打劫,脸上的面具是麻将里的筒子,从一筒到九筒,换牌如变脸。假设张牧之是一方,黄四郎是一方,鹅城百姓是一方,《让子弹飞》就是这三方的斗地主。革命者与土豪恶霸都想黑吃黑,老百姓则无所谓,他们本来穷得只剩下裤子,输无可输,便陪你玩到底。他们的观望,相当于看牌风出牌,谁家牌大,就跟谁一伙。最后,连赢家屁股下面的椅子都搬走了。
  依照中国文学与电影的革命叙事之传统,结尾必须是革命者的胜利,差别仅仅在于那是全胜,还是惨胜。《让子弹飞》的结局则介于两者之间。张牧之牺牲了两个兄弟,就推翻了黄四郎的反动统治,解放了受苦受难的鹅城百姓。革命成功了,张牧之们却并未留在鹅城,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型。他的革命同志骑上自行车,带上花姑娘,去上海享受生活。这是革命者的一种归宿。张牧之选择了另一种,他腰跨白马,满面风尘,伫立荒野,孑然一身,他目送革命同志弃他而去,自己却像一匹孤独的狼决然留守。两种革命者从此分野,后一种革命者往往更危险。他投身革命,不为名利,不为权色,他是为革命而革命,搞完了政治革命,还要搞灵魂革命——有一句台词叫“杀人诛心”,正有所指。
  事实上,《让子弹飞》不同于试图重建革命叙事的《十月围城》,与其说它在鼓吹革命,不如说它在稀释革命。因为喜剧的力量,从不在于建构,而在于解构。《让子弹飞》正是这样的喜剧——如鲁迅所言:“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子弹飞了一百多分钟,鲜血淋漓流淌了数千年,白骨堆满天山,权谋化作灰烬,观众眼目所及,乃是革命的虚无。
  领袖却不管虚无与否,只问革命成败。所以他老人家大手一挥:“让子弹飞一会儿。”
  同志们点头如捣蒜:“了然,了然。”

2011年2月10日 星期四

未普:第四波民主化或许从这里开始 谈中东革命

 

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转眼波及埃及、约旦、阿尔及利亚、叙利亚、也门,这些都是曾经被一些西方学者认为最难发生民主运动的穆斯林国家。但是波澜壮阔的社会革命就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发生了。

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东方专制主义加马列主义的极权体制,比起伊斯兰文化圈的国家更难发生民主变革,无论是挂著盛世大红灯笼的中国大陆,还是人民饥寒交迫的北韩,都看不到民主化的端倪。但是北非和中东风云突变,在这之前人们看到了什么明显的先兆吗?该发生时就发生了。
就阿拉伯世界的变局,五七年大右派章乃器的儿子、网络作家章立凡写了一首诗《神马》——马神已乘浮云去,拆那幽浮神马云。余孽东西三绝户,僵尸南北四孤坟。朝歌声色神州黯,茉莉薰风世界闻。日暮仓皇前路尽,纸船银烛待天焚。这首诗很形像地刻画出中共面对第四波民主化浪潮唇亡齿寒、形单影只的心态,这从北京当局对网络的封锁、过滤和设定敏感词就可以看得出来。
说起来,最讽刺的是中共外联部在2005年还把突尼斯经验当作“和谐社会”的样本,在外联部网站上至今保留著这篇题为《突尼斯构建和谐社会的主要做法》的文章。外联部总结突尼斯的成功经验,首先是强化中央集权,推行有控制的渐进改革;其次对国内反对派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用中共的术语就是“维稳”;还有一条是稳定中求发展,用中共术语就是“稳定压倒一切”。这篇奇文意义非凡,因为它很清晰地指出突尼斯实行了二十三年后极权主义的开明专制,和中共后六四这二十二年的统治方式有很多共通之处。
突尼斯不是神权国家,不但在北非属于富庶之国,在阿拉伯世界,它也算是相对富裕的国家。在世俗化的突尼斯,伊斯兰极端主义没有市场,政府官僚腐败,但经济繁荣,GDP逐年增长,按吃饱饭就是最大人权的中国标准,突尼斯国民的平均收入还要比中国高百分之三十。
埃及也是世俗化的穆斯林国家,穆巴拉克执政的时间比突尼斯阿里总统更长,而且更腐败,贫富更悬殊。这两个国家发生社会革命的前驱和主力,都是由受过教育的青年,通过互联网和手机通讯来发出自己的诉求。突尼斯一个摆摊的大学生因为受到执法人员的粗暴对待而自焚,经过网络放大而发生蝴蝶效应,知识青年就业艰难,生计艰难,官僚的腐败糜烂,都通过网络激发了社会公愤。从某种意义上说,茉莉花革命也是一场网络革命。
值得注意的是,伊朗在此之前就依托网络和手机发生过争取社会改革的人民运动,却失败了。原因在于伊朗是一个神权国家,加上有一支独立于军队以外的强大的武装力量“共和国卫队”。而这次发生人民运动的阿拉伯国家,除了突尼斯、埃及,还有约旦、阿尔及利亚、叙利亚、也门,都基本上是世俗化的国家,神权在国家政治中并不占主要地位。
反观中国,理论上的国家意识形态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但岂止老百姓不相信,连共产党自己也不再信奉。要说世俗化,中国社会比那些发生民主化运动的阿拉伯国家更加世俗化。22年前中国没有互联网和手机,但已经发生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民主运动,而且成为世界第三波民主化革命的先驱,但是中国人民都倒在血泊之中,鉴于当时除了《解放军报》、《北京日报》之外,连主要舆论工具都不在中共强硬派手中,所以最后拯救专制政权的就是完全听命于党和只属于党的军队。
后六四以来,中共把它的控制力渗入社会各个层面,“维稳办”甚至设到了每个居委会,加上党化的军队和武警,看去中国发生大规模民主运动的可能性不高。问题是90后的一代正陆续走上社会,他们面对的也是突尼斯和埃及青年同样的生存危机,中国经济的GDP神话不会永久地持续。因此,中国民众完全有理由期待,如果第四波民主化在不可思议的阿拉伯世界点燃,为什么不会在更不可思议的专制中国点燃?

2011年2月8日 星期二

加中国人权网络召开新年度工作会议暨新春聚会(视频,图)

2011-02-07

加拿大中国人权网络召开新年度工作会议,计划举办系列研讨会,全方位讨论中国人权现状,并希望能够影响到更多的中国大陆移民关注中国人权问题。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锡红报道

图片:加拿大中国人权网络2011年度工作会议(锡红提供)

视频转载:加拿大中国人权网络2011年度工作会议(锡红提供)

位于加拿大多伦多的中国人权网络,于2月6日召开2011年度的工作会议暨新春聚会。代表各成员组织的与会者首先自我介绍,大家并简短讨论了目前埃及的局势。
主席克里格表示,中国人权网络的存在和良好运作,凝聚了加拿大关注中国人权的力量。
他说,中国人权网络就像我们所知道的,是一个组织联盟,它代表了在加拿大的藏人、维吾尔人、台湾人社区,也代表了法轮功修炼者、中国民运团体等。中国政府称这些组织是“五独”,这些人群都是中国的人权受害者,也对促进中国人权进步形成了压力。
加拿大中国人权网络成立于2006年,包括民主中国阵线加拿大分部、安省西藏妇女协会、自由西藏学生运动、加拿大维吾尔协会、加拿大法轮大法人权会、加拿大台湾人权协会等团体。几年来,加拿大中国人权网络在许多有关中国的人权问题上发表意见,召开研讨会,举行示威抗议,致信加拿大各级政府、议会以及媒体等等,引起了社会的关注。
在新年度工作会议上,与会者并探讨了如何吸引更多的中国大陆移民关注中国人权现状,推动中国人权进步。与会组织代表商定,在2011年举办有关中国人权问题的系列研讨会,研讨范围包括中国人权现状、信仰群体的处境、劳工权益、藏维蒙等族裔的人权现状等。
加拿大台湾人权联盟前主席廖芳隆表示,中国人权网络的运作非常重要。加拿大法轮大法人权会的代表爱丽丝说,团体成员都是中共政权的受害者,团结起来推动中国人权进步更有力量。
会议结束后,与会者举办了2011新春餐会,庆祝新春佳节并互相鼓励继续为中国人权进步而努力。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锡红发自加拿大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