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1日 星期日

陸豐抗爭模式自發民主反獨裁爭人權

 

陸豐抗爭模式自發民主反獨裁爭人權 .張倩燁

廣東陸豐烏坎村民不滿大量農田被連任四十年的村支書變賣,連續幾十天抗爭,最近則改變零星、分散的抗爭方式,由本村四十七個姓氏家族按比例推舉代表,這些姓氏代表再投票選出十三名「民意代表」,形成民主組織,打出「反對獨裁」、「還我人權」口號,與上級政府交涉,走上集體維權之路,開創了結合宗族特色的自發的鄉村民主模式,但也智慧地亮出「擁護共產黨」的口號。


中國各地近年來發生的群體性事件多達幾十萬起,因土地問題引起的官民衝突日趨激烈。底層民眾多以上訪和暴力抗爭為主。近日,陸豐烏坎村民在維權的和平抗爭中打出「反對獨裁」、「還我人權」的口號,開創了結合當地特色的自發的鄉村民主模式,揭開底層抗爭的新篇章。
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廣東省陸豐市東海鎮烏坎村,四千多名上訪村民正整裝待發。
這是一支由女性打頭陣的隊伍。烏坎村的婦女們,手擎幾千名村民簽名的請願長幅,將其高舉過肩,莊重的儀式感,頗像北京天安門廣場上,國旗護衛隊迎接國旗的畫面。走在後面的男人,扛著一面面豎條彩色標語旗,「反對獨裁」、「還我人權」、「懲治腐敗」、「村委腐敗人民遭殃」。黃髮垂髫,卻沒有怡然自樂的從容,更多的是決不妥協的堅定。有的村民出發時背著乾糧、飲用水,夾著遮陽傘,做好了長期鬥爭的準備。


在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旁邊,一些頭戴紅色太陽帽、臂纏紅袖標的村民跑前跑後,協調隊伍前進的節奏,這是村民的「維安隊」。踏過連結烏坎村與陸豐市的「烏坎道」,穿過匆忙的陸豐市區大街,步行兩小時後,這支上訪隊到達了此行的終點——陸豐市人民政府廣場。
「維安隊」隊員揮舞著紅綠旗「導航」,指揮村民秩序井然地席地而坐,「打倒貪官」、「懲治腐敗」的口號此起彼伏,隊伍嘈雜卻保持著「大格局」:舉著手寫標語的村民坐在廣場左側,手持彩色標語旗的站在廣場右側,中間的空地留給幾千人簽名的長幅。廣場最前端,一條紅底黃字的鮮亮條幅擺在市政府眼前,「響應中央政府號召,執行《村民委員會組織法》」。


烏坎村民的和平示威令嚴陣以待的市政府大院感到驚詫。許多市政府工作人員跑出辦公大樓,守在緊閉的電子鐵馬門後看熱鬧,還不時用手機拍下這一「壯觀」場景,就連政府保安、警察、全副武裝的特警與防暴警察也放鬆了警惕,加入圍觀行列。
上午十一點左右,陸豐市代市長丘晉雄出面接收了村民遞交的請願信,之後四千人隊伍陸續回村,終於成就一次和平的上訪遊行。
這次和平遊行的消息通過網絡被迅速傳播,網民稱讚這是烏坎村民理性、成熟的標誌,是公民意識覺醒的起點。村民們組織有序的集會與兩個月前的暴力還擊形成了鮮明對比。九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同樣是向陸豐市政府上訪抗議村官私賣土地,結果有部分村民在長期壓抑的憤怒驅使下砸掉村委會辦公設施以及當地的幾個企業,推翻了警車。從現場視頻記錄中可以看到,當一個少年舉起雙手向警察示意停止暴力「投降」時,五六名警察手執警棍繼續猛烈毆打該少年。九月份的衝突造成幾十名村民重傷。


引起九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村民上訪、暴力衝擊村委會的直接原因是土地問題。今年七、八月間,有村民發現,知名房地產開發商碧桂園悄然進駐烏坎村,有工人在烏坎的土地上勘探、挖溝,引發了村民多年來難保家園的深重憂慮,決心上訪市政府,一問究竟。而統治了烏坎村四十多年的村黨支部書記薛昌,此時則不知蹤影。
靠近陸豐市的烏坎村,常住居民近一萬三千人。村民們見到記者,常問的一個問題就是,全中國有沒有一個村支書可以一做四十年?答案是有的。據公開報道,一九四九年後,曾有一位任職長達半世紀的村支書,在河北省晉州市呂家莊村。但這位創紀錄的村支書是經過選票考驗的,直到去世前,他還以九十一歲高齡、九成七的高得票率當選。如果村民問,有沒有不經選舉就連任四十年的村支書,那麼恐怕薛昌創下了中國之最。


村支書打手痛毆村民
薛昌自一九六九年起進入烏坎的「領導班子」,先做了一年黨支部副書記,其後四十一年,連任村支書。在許多村民的描述中,薛昌治下的烏坎村可謂「順我者昌」。無論是外地投資者還是本村村民,向村裏申請土地興建企業或修建新屋,都必須得到這位村支書的首肯。有村民回憶,薛昌曾說,村裏的土地「我想給誰就給誰,想不給你就別想拿到」。
烏坎村下屬有七個自然村,按當地老人們的說法,有四十七個姓氏在此生活,有些大家族已繁衍十幾代人。宗族勢力在烏坎不可小覷,有些人口眾多的大姓人家不滿薛昌的獨斷而抗議,薛昌就會分些土地出去,以平息大姓的憤怒。而對只有幾戶人家的「小姓」,則以打擊報復為回應。村民說,曾有一位自然村的村長在烏坎開會商討分配土地時,對薛昌提出異議,結果遭到幾十個打手的毒打,這位村長逃到東海鎮療傷,打手們也追打而至。


過去的四十年,烏坎村民似乎也形成了對長命書記的路徑依賴。一些四十歲左右的村民,從懂事起就知道「薛昌是村支書」。「選票」的樣子從沒見過。就在九月二十一日的上訪後不久,陸豐市、東海鎮分別舉行人大代表選舉,薛昌又一次在選舉中造假。村民拒絕投票,他就請人「做票」,並稱自己以百分之八十五的得票率當選人大代表。
說到「換屆選舉」,許多村民能打撈起的記憶是這樣的:每到選舉時,村裏就貼出一張紅紙告示,通告大家,薛昌又成功連任村支書了。多年來,村民對此的反應多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官,我賺我的錢」。意識到薛昌的長期獨裁導致村委會「監守自盜」,是近幾年的事了。


直到今年,村民們才從外出打工返鄉的鄉親口中、從網絡上有關民主選舉的報道中了解,原來憲法賦予了自己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在十一月二十一日的四千人大遊行中,村民捐款製作彩旗,「反對獨裁」、要求民主選舉,開始了自我啟蒙之路。
村裏見多識廣的老者認為,暴力抗爭的路不可取,過去長期零星、分散的抵抗也沒有效力,建議烏坎村四十七個姓氏家族,以姓氏規模比例推舉代表,每個姓氏推舉一至五人,這些姓氏代表經過公開投票選舉,選出本村的「民意代表」,形成自治組織,與上級政府交涉,帶領村民走上集體維權之路。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四日,在這個有相當一部分村民還是文盲與半文盲的村莊裏,在古老的「真修仙翁」廟的戲台上,一齣好戲正在上演,一百多名各姓氏推舉出來的代表在此選舉「村民代表」。這是烏坎村的村民有史以來第一次拿起選票,寫下自己信賴的候選人名字。前來投票的代表們受教育程度不高,但總好過大字不識的薛昌。這些人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卻在某種程度上自然開展了代議制民主的過程,經過公開選舉與監督,十三位村民代表產生,組成了「烏坎村臨時代表理事會」,有會長,有秘書長,一條明朗的路在烏坎村民腳下漸漸展開。


「臨時代表理事會」的辦公場所就設在天后宮戲台的一間門房,簡陋,但無疑成為目前烏坎村的政治中心。門外貼著多張告示,請村民搜集九月二十二日當天警察毆打村民的證據、關於今年二月初村委會換屆中違法選舉的事實等。正對著門的辦公桌一角,一塊紙箱板做成的牌子上,紅字黑字認真地寫著「參加維安隊登記處」字樣;一文件壓在紙箱標牌下,上面是十七個紅手印與村民簽名,指證村委會違法換屆。亞洲週刊記者到達當天,辦公室門前正聚集著幾十個村民,向路過鄉親發放傳單,內容是兩個本村學生指證市政府工作人員誘勸其在一份文件上簽字的內容。


「臨時代表理事會」會長楊色茂向亞洲週刊展示了一首他自創的小詩《籲贈烏坎熱血青年》,以明維權心志:「力推民主永堅持,不畏險難志不移;虎山熱血灑無怨,坎水忠魂葬有餘!破碎山河遊子恨,轉旋天地鄉賢扶;長纓在手發揮日,縛住蒼龍同時慶!」
秘書長張德家表示,現在村民的抗爭訴求很明確:要求將未經村民同意賣出的土地收回,復耕;公布一九七八年至今賣出的六千多畝土地所得收益的資金流向與帳目明細;要求徹查選舉中的黑暗、腐敗與造假行為。
同時行動起來的還有村裏的女性。十月中旬,烏坎村成立了「婦女代表聯合會」,支援維權行動。會員陳素轉說,平時衝在一線的都是男人,現在女人們也要站出來,做好援助工作。
「新領導班子」成立後,烏坎村的抗爭之路開始了新方向。九月份的上訪後,陸豐市曾允諾成立調查組,盡快解決問題。然而眼看兩個月就要過去,村民的訴求並未得到解決,這才有了時隔兩月的十一月二十一日遊行。


這是一次事先張揚的遊行,村民們自發組織起了「維安隊」,一來防止上一次的暴力衝突,二來防止其他村的村民加入,防止局勢失控,將衝突擴大化。那位曾獻策選舉臨時委員會的長者要求村民恪守和平抗爭原則。「萬一警察打我們,我們要打不還手」,一位村民這樣說。「要是他們派坦克來,就讓他們從我身上軋過去,反正在這裏已經活得像行屍走肉了。」
當民不畏死,這場抗爭就抹上了悲壯色彩。為籌集活動經費,村裏舉行村民的自願捐款,「有的小學生只捐一塊錢,家裏有錢的捐了幾萬塊」,統一印製遊行標語,為維安隊成員準備統一標識。當村民三五成排、神情莊重地從烏坎出發時,他們並不知道前面等待他們的,會不會是與上次相同的警棍、消防車、流血乃至死亡。


以勇氣與智慧抗爭
他們抗爭,但充滿了樸素的政治智慧。在市政府廣場上,村民打出黃色標語旗「反對獨裁」,要求民主選舉,卻在一旁另用紅紙寫上「擁護共產黨」。他們不是暴民,當市政府官員在其後幾天進村勸說村民「不要鬧事」時,曾指村民「反政府」,但村民只是反對村委會,這是基層自治組織,算不上「政府」。
烏坎村民在今年的覺醒之前,曾有過陸陸續續的上訪。二零零九年,村民莊烈宏等五人,懷著對上級政府的信任,從陸豐市一路上訪到廣東省政府。其後幾年間,他們又經歷了多次上訪。儘管上訪問題從未得到實質解決,莊烈宏的臉上卻常帶笑容。
莊烈宏也算「子承父業」,他的父親早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就發起了村裏最早的上訪,是烏坎村的上訪第一人。上一代的辛酸沒有留下文字或影像記錄,到莊烈宏這裏,一切都不再無跡可尋。
在一間擺放了三台電腦的臥室裏,莊烈宏為亞洲週刊記者播放了一個自己剪輯的視頻,全長一個多小時,裏面記錄的是烏坎村民自二零零九年以來的上訪歷程、境內外媒體對烏坎的報道、以及烏坎土地問題的來龍去脈。


點擊視頻,一張五人合影漸漸放大,音樂響起,是歌曲《敢問路在何方》:「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莊烈宏說,這首歌最能表達烏坎人的上訪心聲。
坐在莊烈宏一旁的是「九零後」張建興,這段視頻的配音之一。視頻中的許多照片都是他提供的。這個稚氣未脫的二十歲青年熱衷攝影,除了拍些生活照,主要興趣都集中在村民維權記錄上。十一月二十六日,陸豐市委副書記林耀彩來到烏坎做工作,就是張建興扛著攝像機記錄下來。鏡頭裏,烏坎一百多名村民聚在村委會門前,舉起拳頭向躲在村委會大樓裏的林耀彩和東海鎮黨委書記黃雄高喊「打倒貪官」。


莊烈宏與張建興想像著,有一天可以將所有的資料製作成紀錄片。除了親自拍攝留證外,他們還整整齊齊地保存著各家媒體對烏坎事件的報道,並且像評報人一樣對媒體的報道進行評論。他們不知有「通稿」一說,認為南方網發布的一篇報道純粹在替政府說話;認為財新網的報道「相對客觀」。他們聰明地把南方網轉載九月二十二日衝突中「沒有造成群眾傷亡」的報道剪輯在視頻中,隨後緊接的是香港TVB採訪受傷村民的新聞報道。沒有旁白,沒有解說文字,用一個鏡頭還擊另一個鏡頭。這是最簡潔有力的電視手段,出自幾個「票友」之手。
莊烈宏與張建興或許從未想過,他們這種「玩票」已經可以算作公民記錄。事實上,烏坎村的人也幾乎從未了解「公民」與政府間的關係。在烏坎村全體村民向「上級人大常委會」提交的上訪與申訴材料中,還保留著「懇求」、「感激不盡」、希望上級「恩准」等字眼。只有一位村民表示,要政府傾聽「我們公民」的訴求。


村民向香港記者下跪
烏坎很多村民的家裏,都保存著完整的資料,裏面有村黨支部、村委會與各色商人達成交易的合同、協議複印件、歷次上訪的政府回函。每當媒體到達時,村民們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材料。在九月二十二日衝突後,香港TVB電視台記者到達烏坎村,幾十名村民在鏡頭前齊刷刷下跪,請求記者報道真相。與政府相比,秉持公正的媒體更容易獲得村民的信賴。陸豐市領導指責村民邀請境外媒體採訪,有村民反唇相譏:「心裏沒有鬼,你怕境外媒體做什麼?」
村民集體動員,搜集每一寸土地的資料,在他們的膠片、鏡頭與錄音筆中,村黨支部與村委會過去幾十年與外來投資者的內部交易一一浮出水面。


據村民描述,自一九九三年起,烏坎的土地就被變賣給外地投資者。一位出身廣東的香港商人陳文清與時任村黨支部書記薛昌的交易被村民們完整記錄在案。薛昌於一九九二年成立了烏坎港實業開發有限公司,並出任公司法人代表。一份合同顯示,薛昌與陳文清之間存在利益關係,在陳文清投資的陸豐縣佳業開發有限公司的董事會成員名單上可以看到,陳文清任董事長,副董事長就是村支書薛昌,村委會主任陳舜意則擔任了公司總經理。有村民懷疑,碧桂園進入烏坎,正是借助港商陳文清的關係。
外出打工的烏坎人,每次回村都會發現,家園的領地在日漸縮小,直到自家的土地也被佔用,建個大宅子也沒有地方。有些原本靠種地維生的村民,現在衣食無著,「借錢吃飯過日子」。一位村民指著村外大片被灰色圍牆切出的方形區域說,村裏的土地就是這樣「像切豆腐一樣,一塊一塊地切,賣出去了」。一些村民的父輩、祖輩曾參加過一九二七年的海陸豐起義,幾十年前分得的土地,如今也被佔用,革命者的後代喪失耕地。在此生活了四百多年的烏坎人,第一次感受到「故鄉淪陷」的危機。


生存受到威脅的村民們開始關注腳下的土地,他們主動尋訪村裏的老年人,試圖重現烏坎早期的行政區劃全貌,並搜集薛昌等人變賣土地的各類證據,自發整理了一份本村土地變賣史。整理出來的資料讓人心涼:在村黨支書薛昌、副書記兼村委會主任陳舜意為首的領導班子治下,「直接被毀壞耕地」達一千五百畝,因規劃不當和水利失修引起的「間接被毀耕地」達二千二百畝。總計三千七百多畝的耕地,相當於三百五十個標準足球場。
土地被一塊一塊地賣出,賣地得來的錢,村民們卻從來看不見影子,只能眼見著十幾位村幹部家裏相繼建起了被村民稱為「別墅」的二層小樓,眼見著他們的子女考上大學,進城作官,「泥腿子洗腳進城」。


在二十幾年的變賣土地過程中,村民可以回想起來的「補償」只有兩次,共計五百五十元。其中一次五百元,一次五十元。實際上,五百元的補償是「徵路費」,是早年修建烏坎村通往陸豐市的「烏坎道」的徵地補償,並不是徵地賠償。另一次的五十元,則完全不知是何名目。村民們打印出國家有關徵地賠償和農村集地所有制土地轉讓的法律法規,手指著條款說,「國家都有規定,要給賠償」。他們對中國的法律權威仍存信仰,仍相信法律可作為公民的擋箭牌。
連任村支書四十年,薛昌在當地已經布下了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薛昌的下屬、烏坎村黨支部副書記薛祖專,從親緣關係上講,是黃雄的舅父,村民認為他們「都是一路的」。
了解內情的村民說,黃雄擔任東海鎮黨委書記,是花了二百萬元人民幣(約十六萬美元)「買官」買來的。鎮黨委書記在中國大陸的行政體系中屬於「正科級」,再上一級是「副處級」。今年九月,就在九月二十一日村民抗爭前,黃雄又以四百萬元的價格從汕尾市搞到了副處級官職的公函,不久後被任命為東海經濟開發區主任。


書記職位叫賣一百萬
黃雄曾對當地村民說,現在烏坎已經添了不少亂,若有人想接手書記一職,他一百萬就願賣掉。村民懷疑,黃雄買官的贓款中,少不了烏坎村賣地後「上供」的錢。據村民講,陸海市政府官員曾說,薛昌進市裏開會,市領導是要「握著雙手迎接」的,因為是市裏官員的「財神爺」。一個小村莊的黨支部與村委會,就這樣綁架了東海鎮、陸豐市(縣級)與汕尾市。薛昌牽一髮而動全身。二零零六年薛昌曾在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中被譽為「走在時代前列的好村官」,烏坎村也曾被評為全國文明村。


十一月一日,薛昌終於被免職,村委會主任陳舜意也同時辭職。陸豐市政府表示要徹查,但全體村民都不知薛昌身在何處。接下來如何解決村民反映的土地問題?十一月二十六日,躲在被村民包圍的村委會辦公室裏,陸豐市委副書記林耀彩這樣回答亞洲週刊:「這事我不了解情況,你去問宣傳部。」隨後幾天,一個二百多人的工作組進駐烏坎,挨家挨戶進行勸說,請村民保持穩定,並重複著兩個月前的承諾。很多村民拒絕與工作組和市領導見面,表示「抗爭到底,絕不妥協」。
從烏坎出發,經「烏坎道」到陸豐市,開車只用十幾分鐘;十一月二十一日遊行那天,村民們步行了兩個小時才到市政府廣場;莊烈宏父子為討回土地,一級一級上訪,用了二十年。用一位村民的話來講,村民們的自我民主啟蒙「來得太突然,又是必然的」。從村民們提供的上訪材料來看,他們對法治的了解,還處於很有限的水平。對烏坎這個村莊來說,這一條尋回故園的路,仍然漫長艱難。■

亞洲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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